新京報插畫/師春雷
【一種懷念】
湯一介和樂黛云先生經(jīng)常以未名湖邊的兩只小鳥自比,如今,有一只先飛走了,我希望另一只能夠一直守候這片水。
我知道湯一介先生的大名,是因為他創(chuàng)辦“中國文化書院”,當時看到書院關(guān)于梁漱溟、馮友蘭等先生活動的介紹,逐漸對這些后來被稱為“新儒家”的人的思想產(chǎn)生了興趣。湯先生的文章里經(jīng)常有許多新的觀念激發(fā)我的興趣,比如我就是從他的文章里最早知道“內(nèi)在超越”這樣的概念的。
真正跟湯先生熟悉是在他接手中華孔子學會之后。2004年那個時候,湯先生雖然已經(jīng)70多歲,但精神很好。他不但要謀劃學會的學術(shù)活動,還要為學會的經(jīng)費勞神。不過經(jīng)過一兩年的努力,學會有了固定出版的會刊《中國儒學》,也定期舉辦全國性的學術(shù)活動,中華孔子學會逐漸恢復了生機。
孔子學會的辦公地點在清華大學,但我們商量事的“據(jù)點”就在湯先生的家里。每次走進13號樓那略顯老舊的二層不大的房子里,要先路過樂黛云先生的書房,我們特別喜歡跟樂先生聊幾句,她在編一個雜志《跨文化交流》,每次都會談?wù)撍O(shè)計的主題,送我她的書。
然后我們再到里屋和湯先生談學會的工作。在談?wù)焦ぷ髦,我們總是會先交流一下對學術(shù)界所發(fā)生的一些問題的看法。最令我感動的是,我的《制度化儒家及其解體》一書出版不久,工作繁忙的湯先生居然也抽時間看了我的書,并對里面的一些說法提出了他的評論。
隨著《儒藏》編纂工作的深入,湯先生的工作越發(fā)繁忙,身體狀況卻呈衰弱之勢。盡管如此,湯先生依然不斷拓展思考范圍和研究領(lǐng)域。他一直認為《儒藏》編纂和儒學研究是一個互為促進的過程,所以他在建立起“北京大學《儒藏》編纂和研究中心”之后,一直想要建立“北京大學儒學研究中心”。
2009年冬天的一天,他說了他建立儒學研究院的想法,并對我說,我關(guān)心的禮法關(guān)系的問題,也是他所設(shè)計的儒學研究院的工作重點,所以希望我去儒學研究院工作。因為當時家庭的一些原因,我沒有立刻同意。后來樂老師每次見我都說,“湯先生年紀大,工作忙,讓你來幫他一下,你都不來”。我聽了也很愧疚。2013年,我下決心去儒學研究院工作,湯先生很高興,我也開始了一種新的工作狀態(tài)?上,我只是做了很少的一點點事。
前天晚上,在北醫(yī)三院的病房,看著湯老師離開,我想:一個思想者的身體可能會消失,可是思想者的靈魂,會轉(zhuǎn)移到后繼者那里,繼續(xù)為民族、為人類而思考。(干春松 北大哲學系教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