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對數(shù)十百倍放大鏡,擠眼瞠目,屏氣凝神,萬千世界,瞬時鋪展:寸人豆馬,髯須畢具;毫渺為宜,方寸皆大。一顆米粒,單面書數(shù)百字;一指甲書,七十五開,蠅頭小楷賦《唐詩三百首》……
走進新北市新店繁榮街市圍就的一片低矮居民宅,棚架藤盤,田園瓜趣,臺灣微雕大師陳逢顯的家就在這里。三十載百余件作品微如埃塵,由玻璃罩“護體”,集合在家中二樓“毫芒博物館”。這里既是家中創(chuàng)作之地,也是外展藝術(shù)之區(qū)。
主人陳逢顯,本來并不是搞“微”型創(chuàng)作。30多年前,他于高職美工科畢業(yè)后,考入臺灣“中央銀行”所屬印鈔廠,成為一名錢幣雕版師。工作閑暇,他擺弄印版工具,那些花綠鈔面、絲縷绹紋、雕作技法,頓時令其醍醐灌頂:“何不另辟蹊徑?”
微雕、微書、微藝、微畫、微塑“五藝”步步嘗試,終以微雕于當?shù)爻雒?/p>
在博物館中借助放大鏡細賞,砂、石、木、竹、牙簽、棉線、鋼針、火柴頭、黃金、鉆石、面條、瓜子、蛋殼、蟲翅、昆蟲腦袋、甚至是從自己頭上薅下的白發(fā)……陳逢顯嘗試的微雕媒材,千奇百怪。
而所用工具,從抄手大電鉆,到定制針尖鎢鋼筆,到形形色色放大鏡、顯微鏡,達數(shù)百種,鋪滿工作臺。
遍巡整館,最小的是一翡翠茶壺“擺件”,高0.3毫米,寬0.5毫米,細若針氈。
最費時作品為一“本”《唐詩三百首》,小指指甲蓋一般大,七十五開,密密麻麻一萬字唐詩,肉眼難辨。裝訂也是難題,“因為太小,無法用線縫合,只能蘸取點點膠水,一頁頁側(cè)抹、疊合,經(jīng)常一不小心,膠水多了,滲入字里行間,就必須兩頁撕掉,從頭來過。”陳逢顯比劃著說。其微小書尺寸為長寬各0.8厘米!
刻寫“蜜蜂傳情書”是為最難。一只蜜蜂側(cè)翼上幾行書信:“過兒吾愛,我在絕情谷底,小龍女”。其靈感出自金庸《神雕俠侶》橋段:跌入絕情谷底的小龍女利用蜜蜂傳書,向楊過送求救信號。陳逢顯回想,昆蟲透明羽翅間一層蠟質(zhì)油跡,字墨難沁,需用酒精清洗,雕寫費神,稍不在意便脆碎化塵。
30年微雕光景,失敗已數(shù)不勝數(shù):在火柴頭上刻克林頓、萊溫斯基頭像,寫“干柴烈火的辦公室戀情”,粉碎了兩百根火柴;蛋雕毫毛微書230個“空”字,耗費十斤雞蛋,一時間全家每天吃雞蛋。
“有時,耗時很久的一件作品在收尾時敗筆,悵然嘆息,但必須重新來過。這些事都是家常便飯,早習以為!,已在印鈔廠退休的陳逢顯笑道。
“合抱大樹,發(fā)于毫芒”,一句取自佛經(jīng)的“毫芒”古語,為陳逢顯博物館正名,也道出了其中真義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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