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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，新橋醫(yī)院，張怡親吻著養(yǎng)育了她13年的媽媽。記者 羅偉 攝
38歲的張開成站在新橋醫(yī)院血液科走廊窗戶邊，一個接一個地接著電話。一個電話剛剛掛斷，手機鈴聲很快又響起。張開成捂著話筒，聲音忽大忽小：“彭水的公路又結(jié)冰了?”今天，張開成和冉榕英的大女兒張怡將進入無菌病房，等待骨髓移植。一場雪將彭水老家的親人們困在途中，他們還是都想著來陪陪張怡，盡管他們都知道，這個融入張家13年的女孩，其實跟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(guān)系。
張怡的病床被加在血液科的走道上。枕頭下，張開成放著一個塑料袋，里面整齊地包著三樣?xùn)|西：一張全家五口人的合影、一個戶口簿，一張塑封了的紙。合影上有5個人：爸爸張開成、媽媽冉榕英、“雙胞胎”女兒張怡和張玉、小兒子張偉杰�？勺屑毧纯�，除了大女兒張怡之外，一家人的臉型都是橢圓形，下巴尖尖的，唯獨大女兒，圓圓的臉，不像爸爸，也不像媽媽。
這一家5口人的故事，說起來，好像是一部電視劇。
時光倒回到13年前的臘月初八，公歷1998年1月16日。爸爸張開成那時還是個年輕小伙子。
為了迎接人生中第一個孩子的出生，張開成專門在縣城附近距離醫(yī)院不遠的地方租了房子。1月是彭水一年之中最冷的季節(jié)，張開成囑咐妻子不要出去，自己一個人頂著寒風(fēng)出門，準備買點孩子出生時要用的東西。
戴著帽子的張開成凍得耳朵發(fā)紅，可馬上就要當(dāng)爸爸的他一點都不覺得冷，興沖沖地走在彭水縣城的大街上。那天中午11點左右，當(dāng)他走到縣委對面的馬路上時，發(fā)現(xiàn)一群人圍著電線桿在議論著什么。“我走攏一看，一個背篼里面包起一個娃娃，在哭�！敝钡浆F(xiàn)在，張開成閉著眼睛，都能回想起當(dāng)時的那一幕：背簍中這個小嬰兒的一雙眼睛，明亮得幾乎清澈見底。她睜大眼睛望著面前的這個小伙子，張開成心軟了。
張開成試著去抱她，發(fā)現(xiàn)孩子的整個尿片、褲子全部被尿濕了：“摸一下都感覺冰得刺骨�！睆堥_成有些猶豫，旁邊的很多人都開始勸他：“恁個冷的天，你救她一命，就當(dāng)做個好事嘛�！�
張開成心里一橫：“反正我老婆也要生了，我就當(dāng)一對雙胞胎養(yǎng)起�！贝笾亲拥娜介庞�(dāng)時還在家里烤火，突然看見丈夫抱回來一個嬰兒，再一看孩子凍得幾乎連哭都不會了：“我當(dāng)時來不及多問，趕緊找二姐回去拿了她家孩子的衣服，然后給娃娃換衣服，抱在懷里趕忙給她暖熱�！�
10天后，臘月十八，冉榕英產(chǎn)下一個女嬰。這就是張開成和冉榕英的二女兒張玉，那個被撿回來的女嬰，成了這個家庭的大女兒張怡。張開成用小女兒出生的日期，向當(dāng)?shù)毓矙C關(guān)申請了兩個女兒的戶口，這對原本沒有任何血緣關(guān)系的女孩，成為了擁有同樣父母的雙胞胎姐妹。
一對明明長得不像的女兒，偏偏是雙胞胎，這讓附近很多鄰居都犯疑�！鞍职�，他們說我不是你們生的�！睆堚鶗f話之后，經(jīng)常會這樣問爸爸，張開成就教她：“今后哪個再來問你，你就反問他，那你說我是哪個生的?”張開成對于自己撿來的這個女兒，抱最大的希望：“她最聰明，說個啥子馬上就明白了�！睘榱斯B(yǎng)三個兒女上學(xué)，張開成在縣城做木工，盡量減少休息，他賺的錢完全夠三個孩子的日常開銷，每年還能存下一部分。
張怡在家里一天天長大了，張開成夫婦有時候也擔(dān)心，擔(dān)心她的親生父母來找。雖然之前一直瞞著張怡，張開成有時候還是忍不住要悄悄問張怡：“有沒有路上有叔叔阿姨問你啥子？”可一直到張怡念初中了，張開成的擔(dān)心，也沒有變成現(xiàn)實。
那張被塑封的紙，當(dāng)時放在張怡的襁褓中，后來一直被張開成藏在抽屜的角落里�！拔覝蕚涫堑鹊綇堚髮W(xué)讀完了，工作的時候才給她看的�！边@張紙，應(yīng)該是從一本兒童讀物的目錄上扯下來的，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，寫著張怡的出生年月，下面有一個大大的“高”字，應(yīng)該是張怡本來的姓。
假如不是意外的突然來臨，這個秘密也許要等到張怡成年之后才會被揭開。2009年7月，張怡突然高燒不退，在當(dāng)?shù)蒯t(yī)院查血時發(fā)現(xiàn)血常規(guī)異常，之后在重醫(yī)附屬兒童醫(yī)院被確診為慢性粒細胞白血病。
這個消息，一下?lián)翥铝藦堥_成夫婦，“我平時也讀書，知道白血病是個啥子病。”張開成幾乎站立不穩(wěn)，不善言辭的冉榕英更是連續(xù)一周說不出一句話來：“我們做父母的沒有辦法替她做骨髓配型，她在醫(yī)院里面呆久了，會想不通嗎？”張開成擔(dān)心聰明的張怡會知曉自己的身世，于是找到家里的兄妹商量。家庭會議一開就是好幾天，有人同意告訴張怡，也有人不同意：“最后還是說了，我二姐說的�！币患胰伺阒鴱堚�，這個消息一說出來，張怡就哭了，一家人都哭了。之后的半個多月的時間，張怡情緒一直很低落：“后來我爸爸給我說，管他親生不親生，我反正是他的女兒�！�
2009年的10月，張開成印了兩千多份尋親啟事，替女兒尋找親生父母，并承諾只需要請張怡的親生父母提供“骨髓”，不需要他們承擔(dān)醫(yī)療費用。但是一年過去了，張怡的親生父母一直沒有找到。
自從孩子生病以來，一直斷斷續(xù)續(xù)在醫(yī)院治療。盡管這樣，她還是以435分的成績考上了當(dāng)?shù)夭诲e的彭水縣一中。為了籌錢，張開成借遍了所有的親朋好友。一床被子、床頭柜上放著幾截從老家?guī)淼南隳c，床底下塞著兩個大旅行包，這就是張開成一家三口在新橋醫(yī)院的全部家當(dāng)，今年的春節(jié)，他們會在醫(yī)院度過。
張怡還是算幸運的，她通過中華骨髓庫成功配型，只需要籌夠移植費用就可以等待手術(shù)。
“我以前給娃兒說過，她盡一分力，我盡十分力�！睆堥_成四處借錢，在彭水縣婦聯(lián)的幫助下，目前已經(jīng)籌集到手術(shù)費用12萬，但還差9萬才能徹底湊足移植費用。今天，小張怡就要進無菌病房了，彭水縣婦聯(lián)何紅主任在電話中告訴記者：“張怡父母確實很感人，我們正在努力地聯(lián)系公益捐款，希望能夠挽救小張怡的生命�！�(記者 柳姍姍 實習(xí)生 楊博)
